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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生死未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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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若是忽然死了,聽起來似乎很輕易。快的讓人措手不及,也會讓人在很長時間內,猜測這個消息是真是假。

姚嬰在起初是震驚的,之後,就和大多數人一樣,開始懷疑這個消息可能不真實,畢竟屍體沒有發現。

但,屍體沒有運送回來,很大的可能性是已經分辨不出,屍體被毀了。

如果屍體真的被毀了,那就證明死之前很痛苦。這一點,是姚嬰不願意承認的。

回想起四年前離開的姚寅,自帶陽光的清秀少年,四年了,也不知他變成了什麽模樣。

那時在慶江,她不確定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姚寅,興許是他,也興許是自己眼花了。

不確定他死活,可是,這個手鏈是真的。這就是她當年套到他手上的那個,這一點錯不了。

從齊雍那裏回來,姚嬰一直在思考這事兒。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以及齊雍的態度。

他那日看起來不是很好,臉色神態語氣,都不對。

齊雍心思深沈,他有時外表表現出的,並不是內心的映射,有時反而可能是相悖的。

而且,他不想說的,他真的是一個字兒都不會漏,想要從他那兒打探出來真相,很難。

依舊每日上課,只是她更沈默寡言,不過也沒有耽誤師父上課,她還是很認真的。

小仲偷偷旁聽,也看出姚嬰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兒,她瞧著,好像都沒了熱情。

晌午午休,這樓中那幾位身體殘疾但仍舊在發光發熱的先生請她去討教,她便帶著小仲前去赴約。

他們性子很怪,興許並非本身,而是身體殘疾了,加之對巫人的恨,導致他們的行事作風有些極端。

不過,這也不耽誤姚嬰與他們對話,因為都是一路人,某些陰暗面,一模一樣。

躲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她才覺得放松,能夠仔細的想一想姚寅的事情。還有齊雍的表現,以及他說的話,他說往後不用她出樓參與任何任務,是真的要把她當米蟲養,還是變相的囚禁?

反正齊雍的心思難猜,她琢磨了許久,也沒理出頭緒來。

倒是那脖子以下都癱了的白先生說的一句話很對,各處皆有勾心鬥角,只要確保自己不參與其中,心中無愧便罷了。

別看這長碧樓似乎萬眾一心,可,若細查每個人,皆各有心緒。

姚嬰自然可以確保自己問心無愧,只不過有些事情她不能說而已。隨便齊雍是如何打算的,她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晌午休息的時間過去,姚嬰便從山上下來,這個時辰,授課的老師必然已經來了。

下午到傍晚這個時間,是一個小老頭的課程,他的專長是講故事,講大越各地的故事。

大越各地風俗不同,天南海北雖說都屬於大越,可是,差距卻不是一點點。尤其南北兩極,很多風俗是相反的。

這老頭教她的便是如何通過一個人的舉手投足行事習慣判斷他是哪個地方的人,這個不容易學,但若真學會了,那絕對是非常厲害,任何人都逃不過眼睛。

只不過,最初這小老頭在判斷姚嬰是哪個地方的人時出了些岔子,判斷錯了。後來,還是姚嬰刻意提點了下,他才說她是從皇都來的,算是保住了他這個師父的面子。

他認不出她是從哪兒來的這很正常,因為這個身體的靈魂本就不屬於這裏,沒有任何一城的特點。

順著陡峭的小路往下走,小仲在前頭,他會一些功夫,身體也比姚嬰敏捷的多。走在前面,不時的回頭看她一眼,保護工作做的還成。

就在走回自己的小院裏時,便看到了等在院子裏的東哥,這些日子他可一直都沒出現過。

“東哥。”小仲先走了過去,對東哥他是十分感激的,因為他是個寬容的人,自從跟了他,也沒受過什麽委屈。

看到他們,東哥微微點了點頭,“阿嬰,你過來。”

“又出什麽事兒了?不是說,讓我做米蟲麽。”走過來,姚嬰沒什麽熱情,所以整個人也顯得有一些陰沈。

“沒事兒,沒有任務,只是,我聽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兒,所以來看看你。”東哥笑了笑,說道。

小仲分別看了看他們倆,之後迅速的去屋子裏搬出兩把椅子來。坐在了山根下的樹影中,雙腳則被太陽曬著,姚嬰靠著椅背,面色淡然。

“這次公子回來,身體不適,休養了這麽多天,還是沒有好轉。”東哥開口,卻沒說她哥的事兒,反而說起了齊雍。

這不符合東哥的人設,為了避免她對齊雍過於‘關心’,他是不會先提起這些事兒的。

“哦。”根據那天看到的齊雍要死了的臉色,如果是受傷了,那就合理了。

“知道你心情不佳,連公子的情況都不問了。人死不能覆生,這一次,總算知道丟了性命意味著什麽了吧。算了,不說這個了,在樓裏待了這麽久,想必愈發憋悶。這樣吧,我帶你出去轉轉,不然回皇都瞧瞧?”東哥面帶笑意,像個長者似得。

姚嬰扭過頭看他,“真的假的?我們能出去玩兒?”有點不太敢相信。

“近來無事,我也在休養身體。既然無事,怎麽不可以出去轉轉了。我向公子報備過了,他沒反對,你若想出去,咱們明日便出發。”看她終於換了表情,東哥也不由笑起來。雖說心思重,但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好啊。”點了點頭,姚嬰答應了。

“無需想的太多,這樓裏的人,哪個不是今日有命明日興許就歸西了。巫人難測,手段狠毒,徹底剿滅了他們,才能過上安生的日子。”東哥嘆道。

姚嬰覺得東哥可以去做部隊指導員,不止能做保姆兼老媽子,做思想政治工作也相當不錯。

讓她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不要甘願做米蟲,更不要陷入傷心難過不能自拔。

她倒是也沒傷心難過不能自已,只是想得太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樣了而已。

說到底,這長碧樓自然是齊雍說了算,如果他要雪藏她,她本事再大,想逃出這裏都不容易。

這一次離開長碧樓,只有東哥和姚嬰分別帶著小仲與言責,再沒有其他人。

東哥很明顯是瞞過了羅大川,他不想帶著他。所以,姚嬰也沒有告知他,而且金隼也留在了他那裏。

金隼每日都去羅大川那裏吃動物心臟,用食物得到了它所有的關註。如果姚嬰真把金隼給弄了回來,羅大川必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

離開了長碧樓,一輛馬車,小仲和言責分別坐在外面的兩側車轅上,馬車裏是東哥和姚嬰。

夏日溫暖,皇都還是較為清爽的,東哥的心思姚嬰也能看出一些來,他覺得那裏是她家鄉,一年了,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皇都的恢弘姚嬰十分清楚,在這裏生活了三年,雖她是個外來人,但對於這座古城還是有一些了解的。尤其是那些上等人不願意去的街巷,她走過多次。

小仲和言責跟著東哥有幾年了,這皇都倒是也來過,只不過從未像今日這般輕松的來,畢竟每次都急匆匆的。

正值晌午進了城,城門口的盤查是很嚴的,但他們有不管去哪兒都暢通無阻的牌子,魚符。

皇都就是皇都,人多,看起來很繁榮。走過的這幾座城,若論繁華的程度,皇都是第一。

“阿嬰的家在哪裏?”這皇都太大了,接近十萬的人口,人在其中,滄海一粟。

“咱們來了這兒,必然去我家住。雖說不算大,但那宅子很安靜。我也很久沒回去了,無人打理,也不知什麽模樣了。”彎起眉眼,這是這麽長久以來,姚嬰第一次笑的較為開心。

“好。”東哥點點頭,不說其他,在這皇都住店都很貴。

姚嬰走到車門口,打開車門給外面的小仲指路,沿著街巷拐進去,這裏四周都是民居,但青石磚的路卻很好。不由感嘆皇都的富裕,連這尋常的街巷都打理的這麽好。

姚嬰不語,能住在這裏的百姓家底還是殷實的,真正的破街臭氣熏天,屎尿遍地,那才是下層人居住的地方。

兜兜轉轉,花了很長時間才抵達姚家的宅子,大門緊鎖,看起來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大門的鑰匙早就不見了蹤影,姚嬰開不了門,小仲就挺身而出,直接把鎖給弄斷了。

大力出奇跡,大門打開,那小院兒也進入視線當中。小院兒並不幹凈,因為癱著許多衣物和鞋,粗略一看,多達七八套。

站在門口,姚嬰停下腳步,言責和小仲倆人對視了一眼,隨後往裏走。

“阿嬰姑娘,你這離家之前,還晾曬衣服來著?”走過去,那癱在小院各處的衣物長短不一,布料很粗糙,一看就是很便宜的料子,窮苦人穿的。

“我看起來有那麽勤勞麽?收拾一下扔出去吧,一年了,屋子裏外指不定臟成什麽樣兒了。”進來,姚嬰的手在身側輕輕晃動,墻根底下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東西又重歸安靜。

兩個人立即活動起來,姚嬰則和東哥走過小院兒,走向那門窗緊閉的房間。

推開門,不像想象中的灰塵舊空氣撲面,反而,還挺幹凈的。

姚嬰的眼睛在這小廳裏環視了一圈,隨後落在了地上。

地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看起來,好像這屋子僅僅幾日沒有打掃一樣。莫名的,覺得這裏有那麽一絲絲人氣,不像是空了一年的樣子。

東哥也有同樣的發現,他本就心細,站在姚嬰身邊,他微微搖頭,“之前有人來過。最起碼,沒超過一個月。來的這個人功夫不錯,沒在院子裏留下痕跡。”單看院子,那絕對是荒廢許久了,院子邊角都長草了。可是這屋子,並不是。

“興許我家本來就沒多少灰塵。”走進去,姚嬰看了看,這種說法聽起來並不值得人相信,因為她自己都覺得說不通。

東哥倒是也沒有再說什麽,跟著走進來,這小小的宅院看起來普通,但布置很是溫馨。

看起來,一切都和她離開時沒什麽兩樣。

小仲和言責的動作很快,從廚房那兒的水井打水,之後便開始裏裏外外的收拾。

這裏又重新生起了人氣,姚嬰也不由感覺重回以前,只不過那個時候這家裏可沒那麽多人。

小仲和言責兩個人做事利落,一切弄完,便自動的出去張羅飯食。馬兒累了一路,拴在外頭吃著草料,空寂多時,眼下有人有馬兒,估計誰路過這裏都會多看上兩眼。

姚嬰坐在之前自己的房間裏發呆,赤蛇從她袖子裏爬出來,輕車熟路的上了桌子,它大概還記得自己在這兒生活過的日子。

這床鋪還和以前一樣,只不過,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腳,上面蓋著一塊布。那布上面只有少許灰塵,下面被遮蓋的被子大概依舊幹凈如嶄新。

輕輕地嘆了口氣,別說赤蛇對這個地方有舊情,她也一樣。

轉手把蓋在被子上的布揭下來,下面的被子整整齊齊,倒不像是她曾經折疊起來的。

微微挑眉,扭頭看了一眼門外,東哥去院子裏看墻根下的東西了,她回過頭盯著那一疊被子,然後伸手摸進了被子之間。

果然,手進到深處之後就摸到了東西,捏住,拿出來,是一個信封。

撕開,將裏面的信紙拿出來,展開,只有四個字,安好,勿念。

看見那四個字,姚嬰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是姚寅的字。

只不過,看這墨跡,這封信寫了有很久了,不確定是三個月之前還是之後的。

如果是三個月之前,那麽就是他出事之前。如果是之後、、、就說明他沒死。

無論信封還是信紙上都沒有標註日期,姚嬰深吸口氣,愈發覺得撲朔迷離,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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